肩部挫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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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天第一章3特务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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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、特务

俞仲南回到警局,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。他点上一支烟,当年妹妹俞晓溪离家时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。

俞仲南兄妹共三人。

大哥俞伯东在川军26师任营长,抗战爆发后奉命率部出川抗战,淞沪会战时身先士卒,不幸被炮弹击中,战死沙场。

小妹俞晓溪从小体弱多病,父母常带其去“草木堂”求医问药,和司马家人越发熟悉,在司马家进进出出,如同自己家里一般。

俞晓溪两岁那年,司马家收养了一个被遗弃在观音寺的小孩儿,并给他取名“司马川连”。

川连大晓溪一岁。两人因为年岁相仿,一起入私塾读书,散学后一块儿玩耍,后来又一起去成都读高中。两人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。在众人眼里,他们一个一表人才且好学上进,一个粉妆玉琢又聪明伶俐,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俞仲南也觉得,司马家来提亲只是早晚的事。

可高中毕业后,司马川连却突然提出要去日本学医。虽然大家万般劝阻,他却心意已决,执意要走。明眼人都知道,中日两国此时已是剑拔弩张,形势严峻。可对于司马川连的决定,晓溪一如既往地支持。在她的计划里,川连去日本学医这三年,她正好到成都学护理。三年以后,等川连回来,两人就可以一起开一家西医诊所。

送走了司马川连,晓溪去了成都,进入医护学校学习。

一年后,抗战全面爆发。整个国家都处于兵荒马乱之中。就算是国统区,也是时局动荡,野荒民散。晓溪担心在日本的川连,去信催促其回国。川连回信说正准备回国,后来却突然没了音讯。司马家和晓溪想尽各种办法,都无法和他取得联系。

一日,晓溪接到川连的来信,说他已经回国,约晓溪到重庆见面。晓溪如约去了重庆,却没想到正遇上日军轰炸,不幸被压在了炸塌的商场下面!而司马川连竟人影也没见到一个!

这几年,俞仲南每日都在自责。他无数次问自己,当时为何不强行阻止晓溪去重庆?但他更恨那个始作俑者——司马川连。他发誓,只要司马川连敢回五河,就绝不让他过一天舒心日子!

当年那个美丽活泼喜爱唱歌的俞晓溪不在了。可今天,造成这一切的这个人竟然完好无损地回来,还带着一个女人!

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?!

俞仲南正想到这里,门外响起了刘六顺的声音:“哥,局长请你马上到他办公室!”

局长办公室里,除了杨禹峰还有两个陌生男子。

两人中,年长一些的坐在沙发上,面色冷傲,不动声色地品着茶。年轻一点的,穿着藏蓝色中山装,戴着眼镜,拎着一个公文包立在旁边。

俞仲南依稀觉得这两人有些面熟,仔细一想才记起他们早上曾在车祸现场出现过。当时,他们的车路过,还停下车,伸出头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。

“仲南,来见过贵客!”杨禹峰示意俞仲南过去,然后介绍坐在沙发上的男子:“这位是军统成都情报站的李彦达站长!”又指着另外一人:“这位是情报站情报科方敬科长!”

俞仲南立正敬礼,自报家门:“五河警局巡警队俞仲南!”

李彦达望着俞仲南,略点了点头,道了一句“我们见过”,便问:“俞警长对今天那起车祸怎么看?”

难道这起车祸竟和军统有关?

俞仲南将车祸的信息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,还是不明白这车祸怎么和军统扯上了关系。

“局座,我刚从现场回来,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。”俞仲南先向杨禹峰解释,然后转向李彦达:“就现在掌握的情况,尚未发现老城门这场车祸有何异常之处。不过,我们已对车上所有人员进行登记,如有需要,可进一步查核。”俞仲南一边说,一边观察着李彦达的反应:“军统方面是否已掌握了什么情况?还请李站长多多指教!”

李彦达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俞仲南,听到“多多指教”四字,他淡淡一笑,说:“俞警长客气了,指教不敢,我也是随口问问。”又说:“我也没说那车祸有问题,只是觉得这事发生的实在有些巧,忍不住就多想了一些。没办法,职业习惯。”

“李站长说的‘巧’是什么意思?”李彦达的话让俞仲南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些。

“我们听说,那车是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,自己突然转向撞向路边的房屋?”李彦达问。

俞仲南点点头。

李彦达问:“什么情况下,一辆车会失去控制?”

俞仲南不知李彦达此问是何用意,心里正踌躇该如何回答,刚才一直未说话的方敬替他答道:“有可能是那辆车自身的问题,比如某个零件恰好此时坏了;也有可能是不易觉察的外力的破坏,比如这个路上正好有个铁钉刺穿了轮胎;还有可能是……”

没等方敬说完,李彦达已经打断了他:“还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制造了车祸!”

俞仲南心下一惊:“李站长觉得这车祸有蹊跷?”

李彦达摇摇头:“我只是假设。但是,车祸为什么是这个时间发生?为什么发生在这个地方?为什么是这些人?时间、地点、人物三个要素里,现在至少有两个要素让人觉得过于巧合。”

“李站长是说,明天冯将军要来五河,而车祸地点又是他的必经之路?”杨禹峰迫不及待地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分析能力。

李彦达未置可否,竟突然转移了话题:“好了,车祸的事情暂且不管它。还是来谈正事吧!”

俞仲南这才知道,原来刚才说了半天也只是“闲聊”,“正事”还没开始呢。

只见李彦达对方敬使了个眼色,方敬忙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封信纸交给杨禹峰。

杨禹峰展开信纸念道:“川西五河,虎狼潜伏。端午之期,风大雨急。”

李彦达说:“这是友部转给我局的密电。据说,来源非常可靠。”他从杨禹峰手里拿过信函,接着解释道:“这十六个字说得很清楚,已有日伪特务潜伏在五河县,将在端午前后进行重大破坏活动。对了,在友部的暗语里,‘虎’代表的是日本情报机构‘梅机关’,‘狼’指的是汪伪情报机构‘76号’。也就是说,敌人的这次行动由‘梅机关’和‘76号’共同执行。”

“虎狼潜伏,风大雨急……”杨禹峰又低声念了一遍,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:“日本人这是要在五河搞大动作啊。可他们的目标是什么?是冯将军?”

“冯将军?”俞仲南沉吟着,突然想起了什么,有些欲言又止:“可是,好像不对劲啊……”

他的表情被李彦达注意到:“俞警长有何见解?”

“说实话,关于日本人的目标……”俞仲南略顿了顿,说:“虽然我第一个反应也是冯将军,但仔细一想,却觉得可能性不大。”

“此话怎讲?”李彦达问。

俞仲南若有所思地说:“众所周知,冯将军虽曾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、第三第六两个战区司令长官等军政要职,但……但他早已离职。如今也就是中执常委而已,在军中已无实权。日本人劳师动众暗杀他的意义何在呢?此为其一。”

俞仲南说到这里,看了李彦达一眼。他心里其实有句话没说出来:全国上下都知道冯玉祥与蒋介石不睦,一直受其排挤,如今空有虚职,所以才会以四处演讲募捐的形式为抗战出力。不过,这样的话肯定不能当着军统人员的面说。

李彦达自然不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,只道:“俞警长请继续!”

俞仲南接着道:“其二,近两年,冯将军在鄂、豫、湘、黔、川几省奔走为抗日募捐,就是川内也走了数县。日本人要暗杀他,有的是机会。可是为什么以前一次状况都没出过,偏偏要在五河暗杀他?其三,募捐献金活动,往往场所开阔,人员混杂,要暗杀一个人,有一两个枪法精湛的杀手即可。这次居然是‘梅机关’和‘76号’联手行动,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?”

“会不会是冯将军四处演讲募捐惹恼了日本人?”杨禹峰说完,自己也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。

“暗杀一个中执常委,而且是在大后方,由此所制造的恐慌和对民众内心的震撼也是不可小视的。”李彦达也冷冷道。

俞仲南点点头:“两位长官说的都有道理。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疏忽了其它的可能。”

李彦达表示赞同:“那是自然。所以我们想请两位再想想,五河还有哪些可能的目标?”

俞仲南没说话,只看向杨禹峰。

杨禹峰却说:“仲南,整个五河县的安防都在你的心里,你来讲。”

俞仲南早料杨禹峰会把皮球踢给他。这个杨局长,来五河这几年,五河城里除了熟悉餐馆、戏院和麻将馆,其它地方皆一问三不知。遇到上司询问,哪次不是临时叫自己来应付?

“既然局长指示,俞某就谈谈自己的浅见。”

俞仲南说着,走到杨禹峰的办公桌前,摘下笔架上的毛笔,沾上墨汁,在墙上挂着的《五河地图》上勾出几个圈,道:“以下是我个人的看法,不一定正确。我还是先从自己认为可能性最小的开始吧。”

他略顿了顿,指着地图其中一个圈,说:“这里是‘纯阳观’。两年前,战时儿童保育院迁来五河,一直驻扎在那里。保育院收养的是一些烈士遗孤、抗日将士子女,也有因战乱而失去父母的平民孤儿。所以,保育院是日本人目标的可能性不大。”

俞仲南又指着地图上第二个圈,道:“这里是九莲山,山上的观音寺里存放着故宫南迁的一批文物。那批文物,只是故宫南迁的众多文物中很小的一部分。据说,里面最贵重的是一个景泰蓝大缸。这批文物原计划并不是存放在观音寺。只因负责文物押送的丁观涛教授是佛教壁画研究的专家,对观音寺的明代壁画感兴趣,所以请示上级同意后,丁教授将文物存放在了观音寺的‘观音殿’内。有丁教授一行十几个押送人员和寺里的僧人日夜看守,文物暂时应该比较安全。”

俞仲南说得口干舌燥,正好刘六顺给他泡了茶送进来。俞仲南喝了一口茶,顿时有了精神。

他指着最大的一个圈,接着说:“这里是五河机场。李站长应该清楚,这个机场刚刚建好,而且属于军方管辖,所以我所知不多。但是就我个人理解,从战略上来说,这可能是日本人最想攻击的,但是也是战术上最不易被攻击的。”

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李彦达问。

“一架军机就会造成日本人巨大的伤亡,如果整个五河机场都消失了,对我们的损失该有多大?所以我说,机场是日本人最想攻击的目标。但是,机场也最不易攻击的。”俞仲南继续侃侃而谈:“对机场的攻击无非是空中和地面两种形式。空中,就是派日本军机进行轰炸。对于空中的攻击,我们暂且不讨论军方的警报和防空系统,只说日伪特务能起的作用,无非就是能替日本军机指示方向,帮助定位而已。这似乎不需要‘梅机关’和‘76号’联手行动吧?更何况,机场这个目标这么大,就算没人定位,日军飞机也能轻易找到。所以,日伪特务来五河是为了辅助日军机的空中轰炸,这个可能基本可以排除。再说地面。机场建好后就全部交由军方管理,除了飞行员和机场工作人员凭证件出入,其他人全部严禁进入。就连我也从来没进入过机场的警戒线。所以要想进入机场并不是那么容易。但是,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。”

“加强机场的安保,这个就需要协调军方来做。”俞仲南看了看杨禹峰,杨禹峰明白了他的意思,忙道:“对对对,五河机场虽在五河地界上,但防务由军方的暂二师负责,内部安保有美军宪兵负责,我们地方警察就算想插手也不可能啊。”

“这个我明白。关于加强安保的要求,军统成都情报站会通过正式渠道函告军方。”李彦达挥挥手:“你继续说其他两个目标。”

“关于冯将军,虽然我觉得日本人的目标不太可能是他。但是也不得不防。比较起来,我觉得即将到五河机场考察的盟军顾问团更可能是日本人的目标。因为,暗杀盟军顾问团的军事专家比暗杀一个……一个已经不再带兵的将军更有价值。”

“说说你的建议。”

“我的建议很简单:不论是盟军顾问团还是冯将军,全部暂时取消到五河的行程。等我们抓获日伪特务再说。这应该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。”俞仲南说完,坐了下来,端起茶杯慢慢品茶。

“仲南说得对!情况不明的时候,回避才是上上之策。”杨禹峰连忙道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不论是冯将军也好,盟军顾问团也罢,杨禹峰巴不得他们都别来。

“据我了解,盟军顾问团来五河的时间原定是两日之后的6月26日。我这边可以通知他们延期,等我们的调查有结果了再说。至于冯将军的募捐活动……”李彦达停下来,有些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,道:“既然俞警长也觉得针对他的可能性不大,我们就没必要改变他的行程了。毕竟是为抗日募捐,而且听说五河县为此还恢复了停办多年的端午龙舟赛。一旦临时取消,恐怕挫伤民众的抗日热情。”

俞仲南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李彦达作为继续明天捐款活动的理由,顿时着急起来:“我只是比较几个目标的可能性,没说不会针对冯将军!为了安全起见,还是……”

“你不用说了,这是上峰的指示。”李彦达打断了他。

可能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生硬,李彦达又补充道:“冯将军出生行伍,枪林弹雨从不畏惧,就算知道有日伪特务要暗杀自己,他也不会躲起来。我们擅自取消他的行程,且不是毁了将军的一世英名?”

俞仲南听他这么一讲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幅蒋委员长手书的“精诚团结”影印件,心里不由冷笑一声:果然是军统,借刀杀人都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。

“所以,明天冯将军的募捐活动还是一切照旧。只不过,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。不出事当然最好,如果出了事,要确保将日伪特务一举擒获。”李彦达以不容分辨的语气道。

俞仲南觉得后背一身冷汗。看来军统早计划好以冯将军作饵。这样既替委员长除掉了对头,又抓获日伪特务。一箭双雕!军统这算盘打得还真是当当响。

“老城门那起车祸会不会和日本特务有关系呢?”俞仲南突然觉得,这场车祸来的还真有点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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